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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从军记(四)——转自有意思吧 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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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30 09: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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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再见,妈妈

十二月二十九号晚上五点,东北的天已经黑得很浓了,当我踏上北上的列车,火车里拥挤的寻找座位的乘客,火车外熙熙攘攘送站的人群,我置身其中,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

上绿下蓝的作训服,草绿色的,比我厚厚的羽绒服还要暖和许多的棉衣棉裤让我显得臃肿不堪,短到只有两厘米可以立起来的头发,没有帽徽的,和雷锋叔叔一样的巨大的蓝色棉帽,黑色的棉布鞋,胸前的红艳艳的大红花,还有背上背着的形状似乎不太好看的背包,这身仿佛电视剧里六七十年代的打扮让我几乎认不出镜子中的人就是自己。我也几乎忘记了八个小时前,我还是个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俏丽颜色羽绒服,长发披肩的妙龄姑娘。

接我们的两个女干部带着我们十几个女兵上火车,找到座位坐下。我匆忙透过车窗寻找父母的身影,看到他们也在人群中拼命地搜寻我的影子,找到我就努力地朝着我的方向挤过来。隔着车窗,我看着他们,他们也望着我。我看见爸爸表情有点不自然的严肃,我看见妈妈在不断焦急地嘱咐我些什么,可惜我一句也听不到,只能不断地点头,不断地挥手,努力地让自己对着他们笑着。当火车徐徐地开动,我看着父母的身影,后退,后退,后退,母亲还想要努力地对我说些什么,我看到她在流泪,看到她想要留住我的姿态,然后刹那间,再也看不到了。泪水忽然汹涌而出。

再见,妈妈,再见,爸爸,再见,故乡。女儿就要奔向他乡,开始一段未知的生活,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们呢?原谅我曾经的叛逆和不懂事,原谅我曾经的年少无知和任性,原谅我要这么久不能陪在你们的身边吧。我深深的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们更爱我。女儿会努力,女儿会长大。爸爸妈妈,两年后再见一个崭新的我吧。两年后您的小女儿会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再只会撒娇和顽皮,不再总是习惯依赖和被宠爱,我会坚强,会独立,会学会面对生活中的艰辛和磨难,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女兵。亲爱的爸爸妈妈,等我回来。

时隔多年,写下这段话时,当时的场面依然那么清晰,很多很多的细节也是那么清楚,心里依然有想哭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是第一次与父母分别吧,很复杂的感情,对父母和亲人的依恋,对前路的迷茫。很坦诚地说,当时并没有怀着一颗所谓的赤诚报国之心,没有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有的只是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和对于未来的不确信。一切似乎发生得太快了,人生忽然转向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向,而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我只能对自己说,人生本来就该面对很多的机遇和挑战,不要想太多,再多的事情,只要踏踏实实一件一件去做就好了,没有走不了的路,没有过不去的坎,烨子,你比想象的要坚强的。

看看日期,十二月中旬,又是一年新兵入伍的日子吧。又有多少年轻人即将走入军营开始他们的军旅生活呢?十二月十几号是男兵入伍的日子,而女兵则是十二月末,我一直想象男兵入伍时的情景,应该和女兵是不同的吧,据说是有专列的,不像我们一批也就十几个人,混在人民群众中,分外惹眼。也会有父母送别吗,或者也会不舍的流泪吗?是不是真的会有献身祖国的雄心壮志,会不会有男子汉从军走天涯的豪情壮志,会不会也一样有些迷茫?然而,无论怎样,当过兵的人是不会后悔的,就像很多人说的,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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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30 15: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好,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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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女子从军记(五)
是不是每个人都听过这首叫做《十八岁》的军歌呢?

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军到部队,红红的领花映着我开花的年岁,虽然没有带上大学校徽,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万岁。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懊悔,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懊悔。

刚刚参军的时候觉得这首歌就是唱给我听的,而现在听来会忽然觉得,十八岁,已经那么远了呢。有时候,看着这身蓝色的军装会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六年了啊,真的好快。

今天要开始讲讲我新兵连的故事了。提到新兵连这三个字,头脑里就会塞满记忆,混乱得不成体系,只能想到哪就写到哪吧。当兵两年,我经历了两个新兵连,第一年,我是新兵连里懵懂无知的新兵,而第二年,我是新兵连里最年轻资历最浅的女班长。我总觉得,这两个新兵连加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新兵连,而这两个新兵连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两个字深深地烙在我的骨髓里,那便是,成长。

说起新兵连,当过兵的人都会记得那是段有点黑暗的日子吧。用部队里的话讲,新兵连就是完成“从一个地方青年到一个合格军人的转变”。

记得那天刚下火车就被接站人的气场吓到了。我们十几个小姑娘每个人都带了一个行李箱,一个发的迷彩包,还背着棉被打成的背包,只有两个女干部带队,车上人那么多,车窗外的天也已经那么黑了,我们都不说话,但心里其实都慌慌的,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火车进站,刚走到车门口就发现车下已经有一大群人等着我们了,都是穿着军装的军人,有两个是女的,剩下的就都是高高大大的男人,吆喝着让我们站队点名,帮我们搬行李。虽然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但却忽然生出一点“找到组织”的安全感。

坐上部队军绿色的大巴车,车有点旧旧的,很冷,窗外一片黑暗,我努力地透过车窗向外看,想试图看看这个我刚刚抵达的,即将生活两年的城市。开始的时候路过了一片辉煌的灯火,渐渐的灯火越来越远,外面的住家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再后来,看到大门口两个敬礼的士兵,我知道,我的军旅生涯真正开始了。

客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饭堂,这就是我在部队吃的第一顿饭吧。很大的圆桌子上摆了几碟小菜,中间是一大盆面条。我们十四个人分成了两桌,好多人在旁边招呼我们吃饭,分不清都是些什么人,所以我们都不敢讲话,不敢随意行动,有些饿却没什么胃口。接我们的两个女军人每个人带我们一桌,劝我们多吃点,挺亲切却也有点让人怕怕的。我察觉到她们俩也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吃过饭后又被带到一个大大的教室一样的地方点验,所有的东西都被检查了一遍,吃的东西都聚到了一块,又把剪子啊指甲刀啊之类的东西都收了,至于手机之类的东西我们是连带也没有带的。

已经十一点多了吧,终于到了住的地方,房间挺大的,干净整洁,不是想象中的上下铺,居然还有很厚的像席梦思一样的床垫。九张床,我们都想着要住的往里面一点,因为带我们女班长住在靠门的第一张床。这时候,女班长叫住我,指着离她最近的一张床说,你住在这里。我有点惊讶,但还是顺从地过去了。简单地铺了床单,没有洗脸刷牙,没有一句对话,熄灯睡觉。

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我以为我会不适应的失眠,可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明天将是怎样的一天便睡着了,是太累了吧。而明天终将来临,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并非是我想象得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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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在新兵连过年

本来按照顺序想写一下新兵连的训练生活,然而看看日历,农历的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每一年春运的惊人场面都在提醒我们,尽管很多古老的传统没有得到延续,但是,过年在中国人心中仍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象征着团圆,象征着家的温暖,象征着在这样的日子,每颗心都在渴望踏上归家的路途。所以,在这样的日子里,忽然想写写我在军队过的第一个年,也是我离开亲人过的第一个年。

亲爱的战友们,还记得新兵连写信的日子吗?我入伍的时候手机已经是很普遍使用的了,可是来到新兵连,时光仿佛一下子倒退了好多年,不要说手机和网络,就连电话也是很少能打的。记得那时候我们是排队限时打电话,每个星期两次,每次五分钟。我们班长和文书的关系挺好,所以偶尔照顾一下我们女兵,会给每个人加上几分钟,这样的时候我们都会开心得不得了。时间这样珍贵,我们通常都是打给父母的。几分钟时间说不上什么话,但能听到父母的声音似乎就觉得很温暖了。那时候我和很多朋友失去了联系,当兵时走得很匆忙,只有几个很熟悉的朋友知道,而后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我几乎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和朋友的联系变成了写信,那时候似乎特别期待收到别人的来信,在那样的年代,那些写在纸上的想念,和那样的期盼和望眼欲穿,现在想来竟是如此的真诚和珍贵。以至多年以后我还是总会对认真写情书的男生留有初步的好感。

这是题外话,想说的还是在新兵连过年。在部队过年总是少不了两件事情,那就是包饺子和联欢会吧。说起包饺子,由于司务长和炊事班对我们女兵的信任,我们还特意因此逃避了大半天的训练,专门负责为新兵连包饺子。那是过年的前一天,由于我们新兵连有很多战士,炊事班决定提前多包些饺子,所以那个下午,我们十几个女兵加上一部分据说比较干净和勤快的男兵就被派去包饺子了。饭堂里平时吃饭的大圆桌子被当做面板,炊事班的班长们负责和面和做馅,我们就分别负责擀皮儿和包了。我们中也有不会包的,我们就现场教学,那个胖胖的炊事班长还有点不放心,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教教那个,叮嘱我们一定要捏严否则一煮就成了片儿汤了。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气氛温暖融洽。我抬起头看看战友们绿色的作训服上,甚至脸上都沾上了面粉,红扑扑的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忽然觉得其实我们在一起也真的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很温暖。我们包好的饺子被整齐地摆在小板子上放在饭堂的大门外,直接做成了速冻饺子。大概南方的同志们见了这种场景一定觉得惊讶,因为东北的冬天,整个世界就是个大冰箱,不用说饺子在外面可以直接做成速冻的,就是雪糕也是可以一排一排摆在街边像糖果一样直接卖的。离开饭堂时,看着一大片我们的战果,白白的整整齐齐的真是可爱,心中的成就感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除夕的那一天,我们上午彻底的打扫了卫生,下午又用拉花啊彩纸啊之类的把宿舍打扮了一番,接下来,我们终于脱掉了训练时穿的丑丑的脏脏的作训服和臃肿的棉衣棉裤换上了笔挺的军装制服。那时候军装几乎是没怎么穿过,我们这些女孩子们都叽叽喳喳开心得不得了,大家争着照镜子,梳头发,还央求班长给我们拍照片。我猜每个当过兵的人都曾把那样一张照片寄回家吧,一张戴着军帽,穿着军装制服,新鲜又自豪的敬礼的照片,满脸的青涩,却无比的纯真。其实这一点挺感谢我们新兵连的班长的,她为我们拍了不少的照片,虽然画质并不好,那时的我们也着实不好看,可是那些记忆就这样被保留下来,不只停留在脑海中,而是以后也可以一边翻阅一边怀念。如今的我时常翻看那时的自己,短到可以立起来的头发,有点发胖的变黑的脸蛋,臃肿的衣服,即使军装也穿得不够笔挺,可是,那满脸的青春和纯真,那充满希望的眼神,那样干净,真的好美好美。

晚上是会餐和联欢会,会餐时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也可以喝一点酒。然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那些好久未吃的美味,而是看到部队男兵喝酒的场景。大家一起站起来,碰杯,然后班长喊声“一二”,大家一起喊“干”,不是那种短短的喊一声,而是中气十足的喊很长很长的一声。骨子里有着东北人特有豪爽的我被这种喊声震撼着,我喜欢这种感觉,觉得十分有男子汉的英武气概,豪气冲天。从军走天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该有这样一种豪情与洒脱吧,不再是家里娇滴滴的小公主和懵懂的男孩子,而是该做个顶天立定的军人了。

会餐后是联欢,我是主持人,我们女兵也出节目跳了个挺好玩的舞蹈,男兵们也表演了很多不错的节目,然而,那些欢笑在后来的泪水中冲淡了许多。

联欢后轮到我们下楼打电话,每个人十分钟。一天的热闹与欢笑,让我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是第一次离家过春节,忘记了自己已经那么久没见到家人和朋友,忘记了这一个多月夜晚里在被窝里偷偷流下的泪水,忘记了这是个万家团圆的日子。拿起电话,听到父母的声音,忽然意识到,家,那么远。一个女孩哭了,其他的眼圈早就红了,一听到哭声也再也忍不住了,整个电话间哭声此起彼伏。我拿起电话,拼命忍着泪水,给家人拜年,拼命说着我很好,我吃得很好,睡得很好,部队里过年很热闹很开心,我没瘦反而胖了……然而,挂了电话,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不知道,远方的爸爸妈妈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午夜时分,副连长组织我们下楼看烟火。我记得那个夜晚,星星特别特别的亮,大概是因为远离市区,空气很好吧。我抬头看看天空,心里很安静很安静。那天的烟花放得很热闹,是我一直喜欢的那种绚丽却短暂的美丽。美丽的夜空,绚丽的烟花,战友们的笑脸,这一切构成了新年伊始的美丽画面,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吧,在这未知的一年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远方的亲人们,好想念你们。

在新兵连的第一个年,除去对于家人的想念,剩下的其实大多是温暖而美好的回忆,我想也许离开家是成长的第一步吧。离开父母的羽翼去经历风霜雪雨,我们终将学会体会,体会世间的欢笑与苦涩,人生漫长,只有不断的经历才会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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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3: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七)进门看内务,出门看队伍

“进门看内务,出门看队伍”,这句话是部队对于训练和生活最最基本的要求吧,今天起我要写写我们新兵训练时的故事了。

新兵连三个月的训练,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冷,彻骨的冷。初穿那身棉衣时,我曾夸赞它比我的长款羽绒服还要温暖许多,然而,再厚实的棉衣也抵挡不了这样的严冬吧。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但是,千万别觉得东北人不怕冷,其实,实际情况正好相反。以前上学的时候,除了吃饭和去上课的路上,我冬天很少出门,即使逛街,也是坐坐车,走几步就进了商场,从未让自己长久的暴露在寒冬中超过一个小时。然而,训练的时候却是从早到晚,每天在室外的时间至少要七八个小时。在这七八个小时中,即使训练时不停地动,你也会感到空气的冰冷一点点地透过衣服,一直渗到骨头里。我们训练时会把棉帽耳朵放下来,像雷锋叔叔一样,还要统一带着黑色的脖套包到下巴,也是为了防止北风顺着脖子灌倒衣服里。还有厚厚的大手套和很沉的大头鞋。即便如此,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常常手指冻得很僵拿筷子都笨笨的。冬日的阳光虽然没那么强烈,我们的皮肤还是变黑了不少,也粗糙了许多。有风的天气里,脸会被吹得红红的,僵到做不出表情。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很羡慕在南方当兵的战友,至少在天气方面会幸福好多吧。

亲爱的战友们,你还能不能非常流畅地背出军姿的动作要领呢?呵呵,要是忘了,那你可不算一个合格的士兵哦。因为军姿是军人队列动作的基础,也是新兵连训练的一项重要内容。记得那时候,每天的训练都是从军姿开始的。其实只是站着也没什么,可是班长总是在旁边走来走去地检查。手有没有扣紧裤缝线,两肩有没有后张,脚尖分开有没有六十度,身体有没有微向前倾,两腿有没有使劲,膝盖会不会一碰就弯了,两眼有没有向前平视。这样一直站着,全身都要用力,还要心情紧张地担心班长忽然检查。一个小时站下来真的是非常累的。记得那时候最不喜欢班长幽灵般地一直站在队伍的身后,轻手轻脚地不知会忽然出现在谁的背后,会拽一下谁的胳膊,打一下谁的膝盖。那种感觉非常的可怕。我还曾经耍小聪明,时常偷偷观察地面上的影子,提防着班长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最痛苦的是训练正步的时候吧,端腿,压脚尖,穿着沉沉的大头鞋狠狠地练习全脚掌着地,摆臂和踢腿的协调,整个排面的整齐和一致……记得曾经在最冷的冬天练到出汗,解下武装带能够看到身上的热气遇到冷空气凝结成的小水滴。不过,好在,这样的时候再也不会畏惧怕人的寒冷了。

想起这些训练,尽管当时的感觉是异常的辛苦,然而现在回忆起来,却是无比的怀念。记得军姿训练的时候,班长说我站得挺标准,就是眼神总是东张西望的。其实当时尽管身处其中,我还是充满新来者的好奇,对于这种还未深刻了解的生活,对于所谓的军营。我很想看看别的队伍,别的班长,别的战友对于这种生活的反应,我想记住那些场面,那些不同的表情。

新兵连的训练是辛苦的,然而也许正是这种异于以往生活的艰辛,让这段生活充满神奇和不凡的意义因而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终身难忘。也正是因为如此,新兵连里的战友会异常的亲切,因为,那些一起吃苦的幸福和并肩战斗的情谊,总比那些轻易便可分享的幸福更加的珍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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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今天这一段打算多写一些,因为有朋友说我写的总是太短太慢,有点歉意,还是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吧,要努力才行。

不知为什么,每当回忆一段往事,我总能想起某句部队里的口号或者某首军歌里的歌词与之相对应。这也是我每一篇文章标题的由来吧。“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这句话当时班长常常对我们讲,贯穿整个新兵连,尤其是体能训练我们快要坚持不下来时。

想起新兵连的早操,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披星戴月”,因为东北的冬天天亮得很晚。记得每次出操的时候天都还是很黑的,尽管也不过六点钟,但我们通常已经起床挺久了,因为要提前叠被子,并且还担心被子叠得不好会被班长扔到走廊里。出操的时候,我们会戴着黑色的毛线帽和脖套,因为天气很冷,我们都把脖套拉得高高的,那样子就像《火影忍者》里的卡卡西。在黑夜中的一群蒙面人吃力地跑步,呵斥呵斥的喘气变成白雾向后飘着,还会在帽子的边沿和脖套上凝结成白霜。每次早操的时候,看一眼夜空中还未消失的星星,还有昏黄的路灯,我一边吃力地奔跑,一边常常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

我是个体育很不好的姑娘,从小到大,所有的运动会我一直混迹在啦啦队中,或者偶尔被拉去做操场文化表演,或者负责给那些运动健将们端茶倒水。我仍清晰地记得,高中时候,有一回体育课,老师组织跑百米,我拼尽了全力结果还是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一个地超过去。我很困惑,不过一百米的距离,怎么会和别人落那么远呢。后来在家说起此事,妈妈笑笑说,我和你爸体育都不好。从此以后每次提及体育不好我都解释说,不是我的错,这是基因问题。

所以,面对新兵连的体能训练,大家应该能想象那对我是多大的折磨。记得那时下午的科目常常是体能训练,每次我都练到痛不欲生。先是跑步,一开始我还勉强跟得上队伍,慢慢地就越落越远了。我感觉自己的小小心脏似乎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感觉空气中氧气的含量明显不够我呼吸,双腿还在不停地一步一步往前跑,但似乎并不是我支配它们这样做的。我要强的性格加上对班长的惧怕迫使我尽管跟不上队伍,却一直未曾停下来,就那样一圈又一圈,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多少圈。还记得在跑的时候,有个男兵的班长看我跑得太吃力在旁边提醒我说要把嘴闭上呼吸,还要学着跟着步子调整呼吸,最后还摇摇头说,看我跑比他自己跑还觉得累。我当时来不及说什么话,但心里却说,要是闭上嘴,我会立即因为氧气供应不足或者心跳过速而晕倒。张着嘴,尽管空气冰冷,呼吸难受,至少我还能继续跑下去。我想,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那些体育好的孩子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吧。不过也感谢那时候的训练,现在的我尽管百米依旧很慢,但是三千米却是很容易就能及格了。所以,虽然一直觉得体育是靠天赋才能取得好成绩的,但后天的训练却可以让先天不足的人进步到普通甚至比普通好一点点的水平。

跑完步还有一些像蹲起、蛙跳之类的运动。我记得那时我最喜欢的是班长让我们弯着腿后背着地地练习压脚尖。我的体能不好,但柔韧性却非常好,所以这样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休息的机会。那样短暂的休息时光,我会看看东北冬天无云的湛蓝天空,看看不远处营房的红色屋顶,觉得好美好美。天地之间小小的我,忽然就想到那样一句“天为庐,地为席”。这样短暂的幸福感是只有辛苦过后才能体会到的。

还有战术训练时练习匍匐前进,学会了以后,班长就会站到很远的地方让我们爬过去。我一直想象在班长眼中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在冬天枯黄的、杂乱的、不均匀的草地上,一排穿着笨笨的绿棉衣,带着大大的蓝色棉帽的姑娘,其实远远的应该也看不出是姑娘,像一条条笨笨胖胖的虫子一样往前爬。动作还有些不协调,路线一定也不是一条直线,帽子上挂着枯萎的草,身后尘土飞扬。作为旁观者,这样的场面一定特别的有意思吧。每次爬完战术晚上都能在脱下的棉衣里抖下不少的草,帽子上和头发里就更不用说了,用纸巾轻轻擦擦脸,纸马上就黑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周才能洗一次澡,头发也是在洗澡的时候才能洗,那套作训服则是到过年时才洗了一次,所以那时候我们的形象着实惨不忍睹。尽管如此,我们几个女兵还是都蛮喜欢爬战术的,虽然很累很脏,但是却不像队列那样死板和僵硬,而是相对自由而不乏欢乐的。常常低着头爬着爬着就撞到一个人的脚,原来是旁边的战友爬得太快而且路线是倾斜的。我们彼此嘲笑帽子上挂着草像叫花子,嘲笑边上的战友爬的动作太难看。记得那时我们班那个爬得最慢的战友就是因为姿态笨拙表情可爱得了个“考拉”的名号,后来演化成“拉婶”,沿用至今,彻底取代了她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偷偷看一眼男兵们训练,比我们认真好多。记得那时候有个男兵爬得特别快,手榴弹也扔到最远,其他项目也很厉害,着实让我羡慕好久。

有时候想,至今为止我也不敢说我是个武艺练得精的兵,可是那个时候,真的努力了,即使不够好也未曾留下什么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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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6:34 | 显示全部楼层
(九)钢铁的营盘里,朵朵姐妹花

似乎唱战友之情的歌特别多,男兵们应该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句“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而女兵呢,应该都会唱那么一首《女兵谣》吧。新兵连,日常队列,还有合唱比赛,不知唱过多少遍。

带着五彩梦从军走天涯,女儿十七八集合在阳光下。走进风和雨,走过冬和夏,心有千千结,爱在军营洒。钢铁的营盘里,朵朵姐妹花,一身戎装靓丽我青春年华,钢铁的营盘里,深深战友情,一声令下男儿女儿并肩出发...

记得刚到新兵连的时候,聊天时谈起某个朋友会说,我“同学”怎样怎样,在部队久了,开始习惯改说“战友”。“战友”似乎是很神圣也很亲切的字眼,不同于一般的友情,而是多了些同甘共苦的味道。两个不相识的人偶然谈起曾经从军的经历,叫彼此一声“战友”,一下子就会亲切不知多少倍。而新兵连里结识的第一批战友在我们心中有着更加深刻的含义吧,那份情,如同那些日子一般,简单,纯净。

我们新兵班一共有八个战友,今天就讲讲她们的故事吧。

婷婷,辽宁盘锦,是我们新兵连最漂亮的女孩。新兵连我们的形象都有点惨不忍睹,我想在街上随便找个还算漂亮的女孩把头发剪得和男孩子一样短,换上那样一身笨拙的衣服,再让风雪摧残一段时间,别说修饰和化妆,就连洗头发的次数都有限,想再漂亮都难了吧。可是,即使这般,婷婷还是个漂亮的姑娘。我想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吧,明亮清澈,深深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人长得也白白净净的。不是那种大气的美女,而是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可爱,似乎有点不确定的眼神很是惹人怜爱。性格也是如此,典型的没什么大思想却有不少小心眼的小女生。漂亮的女孩子当然也爱美,记得那时候训练,班长总是在她的衣服里搜到唇膏,后来她还耍小聪明的藏到棉帽的帽檐里。我俩在下连后去外地培训时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一起吃饭,一个房间睡觉,一起说点女生的小话题,一起商量着什么时候能偷偷去服务社买点好吃的或者往家里打个电话,一起嘲笑男生写来的情书。后来她去了武警,临走的时候,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直到现在我们的感情依然很好,常常聊天说说近况,聊聊心事。前年的时候说好要我去她家里,我买好客车票,结果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高速封了很久,未能成行。

李岩,辽宁岫岩,我亲爱的“老婆”,女孩子在一起总喜欢找些亲密的称呼,所以可以看出我和她也是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不过,她和婷婷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孩,她更成熟,更智慧,有些理性的领导才能,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是个高挑的女孩,很苗条,脸蛋却是圆圆的很可爱。新兵连的时候,她的脸一直红红的,我们常常开玩笑说她的脸像个红彤彤苹果让人想咬一口。新兵连训练时,我是副班长所以站在排头,接下来就挨着她,所以我们接触的最多也很聊得来。婷婷像个小女生,所以通常是我照顾她多一些,而李岩,我们更多了些知己的味道,很能了解对方的心思。下连后我们分开,后来又在外地培训时遇见,记得那天听说我们到了,她跑下楼来接我,彼此开心得不得了。我在训练基地与别的女兵发生冲突,至今我仍记得她那时从后面走过来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

王妍,辽宁本溪,一个坚强隐忍的姑娘。新兵连她睡在我的旁边,我记得她有两套秋衣,一身是橘黄色的,一身是翠绿的,我当时开玩笑说,姑娘啊你应该上身穿绿色的,下身穿那个橘色的。大家问为什么呢,我说这样你就是一根胡萝卜了啊。一阵笑声后,大家至今相见都还嘲笑她的那两身衣服。记得她那年才十六岁,当兵时改了户口本才来的,这也是下连很久后大家相熟了她才说的。新兵训练时有几天她都脸色苍白不舒服的样子,大家问怎么了,她就说没什么好像岔气了肚子疼。后来才知道是阑尾炎,据做手术的医生说发炎已经很严重了,我们都埋怨她为什么要忍着不说。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虽然比一般女孩更成熟些,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而现在有多少女孩二十几岁还是到哪里都要人照顾,受不得半点委屈呢。做了手术恢复一段时间,她和我们去洗澡,弯腰还觉得疼,我就帮她洗,我说你这全身都让我看了一遍,以后就跟我混吧。她哈哈笑说,你要对我负责任哦。我们住得最近,抄笔记叠被子都会互相照应,我们喜欢一起唱军歌,吃东西也总会一起分享。记得一回她吃果冻居然还留了一半给我,我笑她她还说这叫半个果冻的情谊。她是那种学习不好但实践能力很强的人,我们岗位培训时她的理论知识成绩最低,可是她是我们中打针打得最好的,血管不好的女人和小孩她都能打得很准。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也很会照顾人,其实真的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小美,山东德州。一个矮矮胖胖有点傻气的山东姑娘。她的眼睛小小的迷成一条缝,头发也剪的更像个男孩子,着实算不得一个漂亮的姑娘,但她为人憨厚,加上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山东普通话,是个可爱的小妹妹。记得那时候班长最喜欢逗她,还让她在床上“躺军姿”,就是躺戴着帽子扎武装带躺在床上,还要挺着腿,摆好手型贴着裤缝线,不许眨眼睛。她挺喜欢和人家聊天,不过听她讲话就好像在听故事,可以像和小妹妹聊天一样但没法像大人一样谈心,其实她也不过小我两岁,当时我想这大概和生长的环境和生活模式不一样有关吧。不过,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小战友的,给我们新兵连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欢乐。后来的后来,她退伍后我们还见过一回,她留起了直直的披肩发,也有了小女人温婉可人的模样。

蕾,辽宁盘锦,一个和我姐姐同名字的女孩,因此也是我最早记住的一个。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皮肤很好,拉得一手好二胡,元旦晚会的一曲《赛马》赢得不少的掌声。据说她现在已经结婚了,看到发到网上的结婚照甜甜蜜蜜,很让人羡慕。按她的性格也确实如此,是个很居家很会拉家常的姑娘,一定也会是个贤妻良母吧,真心祝她一生幸福。

拉婶,原名张瑶,沈阳人,是我的老乡了。单亲家庭,她的爷爷据说是个政委之类的,是个善良并且有点执拗的姑娘。平时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可有一回紧急集合却是我们中第一个冲出去的,着实让我们大跌眼镜。这个姑娘悠然自得地解释说,平时虽慢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她会弹钢琴,唱歌也不错,据说当兵前也是麦霸级别的。但协调性不太好,那时候踢正步练端腿,她总是站不稳,脸上的表情痛苦又无奈。还有爬战术的时候,就是因为姿态可爱而得了这个考拉的名字。不说话眼帘低垂时会让人觉得是个温柔文静的姑娘,遇到开心的事情会一下子露出极其兴奋的表情和夸张的笑声,坦率又真诚。后来我们一起考军校一起复习,一起绕着飞机场测三千米,但成绩不够好没能如愿。再后来签了士官,去了士官学校,今年该和我一起毕业了吧。我们每年过年回家时都会见面一起聊天吃饭,前几日相聚,忽然感慨,恍然间居然当兵这么多年了。

最后一个是秋月,重庆人,是我们中家乡最远的。一个娇小的,话不多的姑娘。看过以前长发时候的照片,和短发的她判若两人,很有点成熟淑女的风范,只是剪了短发有点像个孩子。记得那时候她在半夜总躲在被子里偷偷吃牛肉干,班长抓到前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足以证明其隐蔽工作做得很好。我还佩服她为了吃点零食居然有毅力躺在那里不睡觉等着大家都睡了。她性格内向不爱讲话,但和小美居然谈得来,也许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比我们更有身在异乡的感觉吧。后来她也签了士官,一次冬天聚会,她正在新兵连带兵,请假出来见面,时隔几年,已经有了成熟历练的班长作风。如今的她一期已满已经回到故乡去了。

写这段文字,伴随无数的回忆,忽然很想念她们。零零碎碎的记忆,关于训练的不多,大多是生活中零散的片段,每个人的故事似乎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段文字就可以表达得了的。我真的并不擅长描写人物的特征,可是想起她们,脑海中会立即浮现她们的影像,表情都那样清晰。这一个个影像连成一排,浓缩成当年训练场上的剪影,那一瞬间,仿佛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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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终于抽时间继续我的故事,临近毕业,许多事情要忙,再次面临结束和新的开始,不得不说有一点点的茫然。

有人说相聚是为了分离,而分离则是下一次相聚的开始。部队里常说的一句话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从军多年,在真切目睹和经历了几番别离后,方才慢慢体会到这句话中所隐含的无奈的感伤与留恋。一直以来,我害怕离别,尽管我通常是个喜欢故作坚强的姑娘,但内心里,我常害怕,分别后的我们相聚的日子遥遥无期。然而这世间,谁人敢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从军后的第一次分别就是下连吧。下连意味着新训的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意味着经过三个月的历练,我们已经完成了从一名普通地方青年到一名军人的转变,意味着我们将要走上不同的工作岗位开始为祖国贡献我们年轻的力量。然而,对于我们几个女兵则意味着分别。与新兵连的男兵不同,他们下连后即便分到不同的连队从事不同的职业,可是毕竟还在同一个部队同一个大院子里,相见和相聚都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但我们十五个女兵要被平均分到三个部队,不同的城市,下连,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分别。

那天一大早我们就整理好了行囊,打好了背包,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餐后剩下的便是等待了。还未明确去向,心里是对未来的一丝惶恐,以及面对别离的无所适从。我们一起像往常一样讲起每个人的趣事和糗事,彼此打趣,一起欢笑。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这欢笑是和平时不同的,只是我们都害怕提及近在眼前的离别,害怕离别的伤感一触即发。这三个月,一起吃苦,流汗流泪,所谓的战友情,早已不是友情那么简单。

记得也是三月初的一天,东北的三月,相比烟花三月的江南,春天的味道微弱得让人难以察觉。我们不再穿那身臃肿的作训服,雷锋式的棉帽也换成了大檐帽。整个新兵连在大礼堂门口集合准备照集体照,可是领导却姗姗来迟,等得太久,以至于我们都冻坏了。冷空气中的长久等待和离别的伤感为下连的那一天定下了冰冷的基调,以至多年后我回忆起那一天总也还是觉得冷冷的。

随着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定格的微微严肃表情,新兵连,结束了。

所有的人带着行李下楼,被不同的单位点到名字,然后直接带着行李离开了。没有伤感的别离,甚至告别时来不及拥抱一下,只是秩序井然内心慌乱地离开了。我和其他四个女兵被分到新兵连所在城市的驻师部医院,而其他的十几个战友被分到别的城市,据说是晚上的火车。我们只是简单地告别就被带到旁边的大客车,匆忙地离开了这个生活和战斗了三个月还未完全熟悉的地方。

大客车上满满的人和行李,除了我们五个还有一个男兵也被分到了医院,剩下的则是被分到师部通信连的男兵。这些一起训练了三个月的男兵,只有偶尔是眼熟的,其他的除了眼神和我一样有点新兵的青涩以外,我都是没有见过的。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本也是个小城市,打车到哪里都是五块钱,第一次上街时打车回来还傻傻地问司机多少钱,问得司机一脸茫然的以为我要讲价,着实尴尬。新兵连属于在郊区,而师部几乎是在市中心了。通信连的男兵们先下了车,我第一次看到了师部粉红色的楼房,整洁的院子,大门站岗的士兵敬礼时很威严的样子。

我们的医院就在师部的后面,不过不在一个院子里。那是一座灰色的有点旧的三层楼,一楼是值班医生的办公室,药房,注射室,观察室,化验室,放射科和值班室。二楼是各个医生的值班室,被服仓库和手术室,三楼从中间分了两部分,左侧是我们女兵和医院的单身女干部宿舍,右侧是院长和教导员的办公室,男兵宿舍和病房,中间则是会议室兼电视房。整体结构简单明了。

我们的宿舍很小,是上下铺的那种,班长带着我们五个住在一起,隔壁住着其他的四个老兵,我们也要叫班长。五个老兵,两个是新兵连带我们的班长,其他的三个我们也是见过的,刚来时她们与我们讲话不多,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我能感觉到她们在不声不响地观察我们。部队里等级制度森严,即使只是早我们一年的老兵也是我们必须尊敬的班长,早就听说新兵老兵很难相处的故事,我在心里祈祷她们不要故意刁难我们,大家和平相处就好。参观了老兵的房间和库房的摆设,极其整洁,被子是真正的豆腐块,床单干净平整,尤其是库房柜子的摆设,我们新兵连穿的作训服被叠成了两本书的形状,规整得让人惊叹。我猜这些除了日常的养成良好,也是为了给我们这些刚下连的新兵做个榜样的吧。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我们都不太讲话。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新的人,我们要在这里度过剩下的两年时间,整个的军旅生涯。我们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得罪一个人。

新兵连的三个月,我们开始学会了沉默,开始学会了忍耐和观察,再也不是那个飞扬跋扈任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姑娘。我们开始知道,这个世界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人和事很多,不能再像学生时代,那么任性和骄傲,只和喜欢的人做朋友,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算是一种成长吗,说不清楚。

有时候想想,命运是很神奇的东西吧。就像我会莫名其妙地从军,就像我忽然即将成为一名部队医院里的护士,这着实让我的内心充满忐忑。我从小是个身体很好的女孩,用妈妈的话讲,就是她把我照顾得好。我很少生病,从未住过医院,即使偶尔的感冒发烧也是简单吃点药就会好的那种。当兵之前,我是连点滴都没打过的。在新兵连忽然生病,发烧加上严重的咳嗽,班长逼着我去卫生队打点滴,不得已而为之,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打点滴呢。这还不算什么,我从小就有点晕血,每次体检抽血之类的都会让我痛不欲生。记得高考体检的时候抽血,我怕得几乎哭了,班里调皮的男生还走到我旁边逗我说要不要借我个肩膀。那次抽血没按好针眼,以致于我的胳膊紫了一大片,好久没有下去,把我吓得要命。我觉得那小小的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真的是很可怕,我更觉得我们鲜活的生命体内居然流淌的是这样鲜红的液体着实让人惧怕。小时候有过很多理想,可是医生和护士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职业。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即将成为一名专门负责打针抽血的护士,当时的我,真的十分为自己担忧。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法逃避的,然而面对一无所知甚至心存恐惧的职业,我真的能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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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关于我奇怪的职业

大学四年,不断有人问我当兵时在哪里,做什么工作,每每听说我曾是个护士,总会露出惊异的目光。会打针吗?会抽血吗?见过手术吗?见过死人吗?一连串的问题,当我回答“是”,他们总会觉得我还蛮厉害的。其实,倒不是觉得护士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工作,仅仅是因为,当年尚且年轻的我从事了这样一份他们并不了解的工作,并且最终又神奇的和他们坐到了一间教室,安静读书的姿态没什么不同,背后却有一段他们未曾体验过因此充满好奇的经历。

自从离开部队,离开医院,我再没机会给别人打针。我学会了各种打针的方式,静脉注射,皮下注射,皮内注射,肌内注射,还有抽血,当这些技能离我的生活远去,我唯一的改变是勇敢。每一年的体检抽血时不会再呈现当年几近晕倒的状态,而是安静的看着针头刺入血管,看着鲜红的血液流进针管,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生病时去医院打针,看见技术尚且青涩的小护士,我会微笑对她说,没关系,放心打好了。哪个老练的护士不是从青涩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我懂的。

下连后的生活和新兵连完全不同,不再每日队列,体能,条令,而是像院长说的,医院是事业单位,主要以业务为主。我们保持着良好的一日生活制度,起床,早操,整理内务,早饭,新闻和晚点名。但白天的时间,我们开始接触自己未来将要从事的职业,军队护士。

初来医院,一切都是陌生的。医院里的战士很少,大多数是干部医生和护士,大多结婚了所以每天都回家,加上还有轮休制度,我们是渐渐才把人认全,分清。医院每天八点,例行早会,在医院不大的会议室里,挤满了当日在班的医生护士,还有男士官班长以及比我们早一年入伍的女兵班长们,放眼望去,就知道我们是最小的,年纪最小,军衔最低,工作能力暂无,甚至头发都是最短的。所以,在这小小的座位不足的会议室里,只有我们五个是站着的。当时觉得有点小小的可怜。

医院的一级领导是院长和教导员。院长是个接近四十岁的女中校,河南人,短发,精明干练,丈夫是个飞行员,有个女儿在上小学。这个女儿常年厮混在我们女兵的群体中,一方面是由于父母工作都忙没时间太顾及她,一方面也是有点小探子的意味,颇具小机灵鬼的味道。大家忌惮着院长都对她很好,总是买这买那的给她,还带着她一起玩,一些事情不想让院长知道就会避讳着她一点。她有着细细长长的腿,可是由于太爱吃东西,肚子像装了半个西瓜一样圆鼓鼓的。她有时会提及前几届已经退伍的女兵,我想她也可以算作医院的元老级人物了吧,看着一批一批的女兵来来往往,自己也在慢慢长大。然而即使享受着这么多人的关爱,有时还是会觉得这个小姑娘是有点可怜的。父母都是军人,她是户口本上的户主,可是父母都在她身边的时间真的很少很少。

教导员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少校,江西人,也是我新兵连的指导员,下连后调到医院,尽管后来有很多的医生不太喜欢他,但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他在新兵连时就很器重我,晚会主持,演讲,授衔时的代表,很多任务都交给我,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我是新兵连唯一的大学生士兵吧。后来在医院两年的生活中也给了我很多指引帮助和关心,尤其是在后来考军校时有点茫然的日子,他的帮助让我铭记在心。然而,也是因为他总是对我的特别信任和关照,也造成了和他似乎有点矛盾的我的新兵连班长对我的刁难。大概就是始于此,我开始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混杂在一起,不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清晰。

院长和教导员之下,就是各级的医生护士,医生和我们的直接关系不多,我们的直接领导是护士长,其他的护士则和我们一一对应,是我们的师傅。最初的日子,我们会轮流下去跟自己师傅的班,什么都不会,只能打打下手,看着护士和老兵班长忙着配药,打针,换药,拔针。病人不多的时候师傅也会教我们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和注意事项,护士长也要我们背熟护士职责和三查七对。然而,对于初涉及这个领域的我们,一切都是很陌生的。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我们接到了去学习的通知,毕竟护理工作的专业性比较强,还是要进行必要的岗位训练。学习的地方在沈阳,刚刚下连半个多月,一切尚在熟悉和稳定的初期,我们就又要打点行李开始为期接近半年的学习生活了。这个消息让我分外的开心,一方面沈阳是我家乡,去学习就意味着回家了,即使不能真正有时间回家,毕竟是故乡,用我的话讲,空气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另一方面,新兵连分到别的部队的姐妹又可以重聚了,真是令人期待。

还记得初到沈阳的那一天,从北站的出站口走出的一刹那,迎接我们的是我们日思夜想的亲人们,那是当兵以来第一次再见到家人,短短的不到四个月,可是居然觉得那么那么久。我们几个都是东北的,听说我们今天到沈阳,父母都特意赶来就是想见我们一面。见到父母的一刹那,兴奋同时又有想哭的感觉。四个月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苦我们坚强的承受,只因为在外面我们觉得自己该像大人一样独立,一样坚强,然而,见到爸爸妈妈,我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假装的坚强,放心的做一个孩子了。马上还要去训练基地报到,因此见面的时间很短,只能简单的吃顿午饭。也是因为这次会面让我永远的记住了北站的吉野家,那一天,吉野家的二楼五张桌子坐着五个穿蓝色军装的女孩,每个人身边都被亲人包围着,那场景着实有点壮观。记得说话的间隙,我抬头看看周围,觉得那场面真的好温暖。

那天来看我的是姐姐和妈妈,这也是她们第一次见我穿军装吧,姐姐给我照了好多照片,妈妈也是一副很骄傲的表情,好像所有的家长都喜欢看自己孩子穿制服的样子吧。现在看那时候的照片觉得真是不好看,当过女兵的人大概都知道,新兵连的生活会让我们变胖好多,那时候似乎也没考虑到要保持体重或者减肥之类的事情,每天很辛苦的训练,吃饭的时候就会吃很多,熬到过年终于可以吃零食就会不停地吃,尤其是奥利奥之类高能量的东西,然后忽然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胖了好多好多。我还记得快下连前的某一天,低头看到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和粗了好几圈的腿,我居然忙得不知是什么时候胖起来的。所以,那时候照片上的我,脸圆圆的,头发很短,那脸色真称得上红光满面了。然而我相信,在妈妈眼中,我一定还是她最漂亮的小女儿吧。

短暂的会面,我们再次和父母告别,这次没什么伤感的感觉,因为这是我的城市,满眼都是熟悉的风景,即使不能见面,我知道,家就近在咫尺,家人就在身边,那种踏实是只有离开过的人才能体会的吧。去训练基地报到的路上,我一路透过车窗看外面,惠工广场,方圆大厦,沈阳大学,九一八纪念馆,一切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我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了。

远远看到机关楼上五角星和八一的标志,另一种生活即将拉开帷幕,五个月后,我将有能力成为一名真正的护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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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5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我的学兵生涯

临近毕业,很多事情即将发生很大的改变,我的从军记似乎进程真的很慢,但我想,我一定,一定要把它写完。

军人有很多种,义务兵,士官,军官,在学校的叫学员,像我们这种当兵时培训的就被称作学兵了。

那天,车子进入基地,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路口上很大很大的石板上刻着的几个大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知为什么很喜欢这句话。住宿的地方是两排新建的五层楼房,中间隔着很宽的场地,场地上很多棵我特别喜欢的那种很高大很挺拔的白杨树。车子停在最边上的一栋,路面有些混乱泥泞,看得出是还没完全竣工的模样。还是老规矩,女兵总是要住在顶楼的。听说我们来了,已经先到的李岩和小美她们下来接我们,帮我们抬行李,短暂分别后的相见,我们又是拥抱又是尖叫,叽叽喳喳好多话要讲。上楼后见到我们的队长,一个三十几岁长的不太好看的上尉女军官,她简单说了几句,随意的把我们分到不同宿舍。我们看她似乎也没记住我们的名字,所以趁她不注意偷偷的搬到了一块儿。我,李岩,婷婷,王妍,小美五个人就这样又住到了一个房间。每个房间十二张床,加上几个别的单位的女孩,我们暂时组成了学兵队的二班。

刚到基地不久,偌大的院子似乎并没有多少人,除了我们几十个女兵就是我们楼下和我们专业相同的男兵了。记得第一次去饭堂吃饭,偌大的饭堂空荡荡的。饭堂很大很大,我们所有人也不过占了个小小的角落,每张桌子六个人,每餐五个菜,我们的餐具是两个小小的黄色珐琅瓷盆,中间压着一双筷子扣在一起,一个用来盛饭,一个盛汤,吃过饭大家就一起挤到水槽去洗碗。这里的菜真的算不上好吃,尤其是随着后来更多学兵的到来,饭菜就愈发有大锅菜的味道,所以渐渐的饭桌上就有了我们自备的各式各样的咸菜,橄榄菜,各类下饭菜,八宝菜,榨菜,最受欢迎的非老干妈辣酱莫属了。饭堂的菜不好吃,可是馒头却做得极好,又大又白又软,我们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用馒头就着老干妈一起吃,一桌子人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就像新兵连时,不让吃零食,我们有时就会偷偷把馒头揣在兜里带走,回到宿舍一个馒头大家分,那时觉得,馒头甜甜的真好吃。学兵时的老干妈和新兵连的馒头,在记忆里变成了美味和幸福的代名词,至今和战友聊天都是津津乐道的话题,美丽的回忆。我们常常也会感慨,当生活分外艰辛的时候,幸福会一下子变得简单好多好多。

初来的几天,还没正式上课,我们基本上是在整理内务,熟悉环境,打扫卫生。我们队里几十号的女兵,可是居然只有一部外线电话,一直到后来,打电话都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每周只能打两次电话,每次也就那么五六分钟。刚来的第二天,队长带我们去服务社买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也让我们用那里的公用电话打电话报平安。那间服务社,至今我仍清楚的记得它的样子,第一次进去,我感觉仿佛回到童年时期胡同边上的那家小卖店。那么小的一个房间,大概有一间四人宿舍的大小,黑漆漆的玻璃柜台,有些最简单的零食和日用品,去过几回后我们能够完全数出种类和数量。一侧的柜台上有三部旧旧的红色的电话。即使如此简陋,我们一周也只有周日可以来,每个班大概二十分钟,依次进行。在那时候简单到简陋的生活中,每个周日去服务社是件非常快乐和期盼的事情。

我们的分担区是饭堂后面的一大片的草坪。初来时是三月末,草还未绿,天气尚且寒冷,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活可以干。后来草开始绿了,我们开始清理那片布满去年遗留枯草的草坪,最可怕的是,草地的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杨树,树干要我们两个女孩手拉手才勉强能抱得住,我一向喜欢这种有历史感的大树,沧桑又有欣欣向荣的生命力,我曾拉着战友抱着它拍过好几张照片,然而,想象一下,这样的一颗美丽大树在去年秋天为我们贡献了多少落叶呢。记得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去那片草坪上干活,上午上课,中午甚至没有午休,吃过饭就开始,或者下午五六节课结束又要开始。在家里,我一直都不是那种娇气的女孩,加上已经经历了新兵连的锻炼,可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天中午吃过饭在那里劳动了很久,当时的自己觉得浑身疲惫的不行,心里想着,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躺在那里,谁叫也不起来。

直到现在,有时候别人担心我是女孩子会不会太累了,或者有些事情做不了,又或者要出远门会不会不懂得照顾自己,我都会豪气冲天的说一句:当过兵的女人,有什么事情做不了。千万别笑,我真的是这样想的。现在的我,很多时候还是喜欢别人对我照顾和呵护,还是喜欢享受一些女生的特权,喜欢有时候耍些小女人的小性子,可是,我知道自己并非那么脆弱,我会比其他女孩子坚强,对于苦难我会有更好的承受能力,面对风雨,我会站的更稳,也许体力真的不如男生,可很多事情男生能做的,我也可以。

在基地四个多月的生活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那时候的女兵来自各个部队,我记得最远的是海拉尔吧,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地图并不那么熟悉,可是我听到海拉尔这个名字就觉得特别的边疆,那时候我还没去过几个城市,觉得那么遥远的地方就好像故事一样,不那么真实。很多部队来自小城市,甚至是我没听过的名字。有时候大家一起聊天会聊到家乡的特别风俗,或者有时候说到某样东西会有很多非常不同的叫法,大家也会谈到自己的童年,说到小时候玩的各种游戏,每当这时候我就会觉得分外神奇,中国这样大,为什么相隔这么远的两个小孩子在小时候会玩同样的游戏,甚至有些游戏的规则都是相同的,这些孩子们玩的甚至没有明文命名和记载的游戏是什么人发明创造,又是怎样的力量让它在偌大的中国传播流行了一代又一代呢?

我一直喜欢一句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虽然我只是个女孩子,可是我就是喜欢这句话里的豪迈和豁达。当兵后结识了来自中国各个城市的战友,由一开始对海拉尔的惊奇到后来听到新疆西藏云南之类的也不觉得那么意外。我喜欢这种四海兄弟的感觉,很多地方我没亲自去过,可认识不同的战友你就会在不经意间了解一些你以往从未听说甚至从未想象的东西,你会忽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又变大了许多。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继续我的校园生活会是怎样,也许继续做个安静读书的女子,也许毕业后会有一条完全不同道路,也许不曾经历那些艰辛,也许也不会有那些精彩,谁知道呢,未来的道路总是未知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假如,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独特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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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5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初识医学

马上要外出实习,一个多月没法用电脑,所以就趁着有空一下子多写一篇吧。

既然是讲我的学兵生活,自然要讲一讲我的学习了。与一般专科护士三年的学习相比,或许四个多月的学习确实有些短暂,但在我看来,对于课业的安排是全面而合理的,或许层次不算深,但只要认真的学习,对于完成后来的护理工作应该是足够的。

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教员是教我们解剖学的郭教员,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一直以来我心目中的女军官就该是那个样子吧。她是一个两毛四的大校,对于我这种新兵蛋子,大校的军官真的没见过几个,况且还是个女军官,然而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军衔而是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气质。也许化妆品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但是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感觉,不可以假装。郭教员有四十几岁,着实不再算是年轻的女子,她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身材匀称,头发梳的极其整齐,没有刘海而是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盘成一个发髻,没有过的装饰,但很优雅的样子。皮肤护理得很好,红润而有光泽,似乎有一点淡淡的妆容,也是极其简单的不易察觉。那种独特的气质主要从她的神情和姿态中透露出来,她的目光炯炯有神,有着军人特有的坚毅和果断,又有成熟女性的那种沉静,即使个子不高可是身姿挺拔,军装制服合体又整洁,和她的气质很是相配,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她的课讲得很好,后来护理的实习就是她来带我们班,亲自指导我们学习打针的具体操作,亲切又有耐心。听说她的女儿和我们差不多大,当时心里想着,有这样的母亲,她的女儿会很骄傲和幸福的吧。当兵的第一年,总觉得自己的样子丑丑的,军装也觉得似乎穿的不好看,心里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把军装穿出那样的味道,那才是女军人应有的样子。

那时候学的科目很多,一开始的解剖学,从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学起,又学习了人体的几大系统的组成和功能之类的。教员会抬着一大箱人的骨头教我们识别,什么内胫外腓里迟外桡等等,还见到了以前听说很漂亮的蝶骨。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很奇怪,我居然没有害怕,尽管其中的一具尸体明显是新泡的,可是那时候觉得那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物品,让人觉得惊奇和不可思议。除此之外还看到了很多泡在玻璃器皿里的标本,包括各种器官,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具婴儿的身体,我真的不忍心把那么弱小可怜的身体称作尸体,它被从中间剖开,从一侧看还是蜷缩着的完整身体,我低头看它,居然还看到它的睫毛,那么安静的闭着的眼睛。那一刻心里是震惊的,或许想到它曾经温暖的生活在母体里,想到它曾经是某一对夫妻热情的期盼,想着它曾怎样的呱呱坠地,又猜测着它最终为何是这般结局,那一刻对于内心的震撼有着道不明的缘由,只觉得医学,真的是神圣又可怕的东西。

我们还学习了各种常用的药物,那些长长的奇怪的名字或者简称有时候会让我们昏昏欲睡,总是天天听到也分的不是很清楚,后来回到连队,真正开始实践,每天拿药配药,耳濡目染,反而分得很清楚了,很多名字和功能这么多年我还记得,足以证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学习核化生武器的防护,穿很奇怪的防毒衣和防毒面具时,我总想人类真是可怕,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和平相处,非要创造出那么多惨绝人寰的可怕武器呢,我是一名战士,我愿意为自己的祖国奉献我的生命,可是我多么希望世界和平,战争带给普通的人民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呢?

那时候觉得最有意思的科目是战伤救护吧,我们会学习三角巾的各种包法,头上的,肩膀的,胳膊的,胸部的,臀部的,大腿的,小腿的,脚的,手的。两个人一组,一个人扮演伤员,另一个扮演护士,包好后护士嘲笑伤员的样子,伤员则嘲笑护士的技术真糟糕。记得后来在操场的草地实习时,一个班一组,我们把班里所有的三角巾都包在了一个人身上,几乎从头到脚都是缠着白色的三角巾,我们笑的几乎背过气去,那个可怜的伤员则是一边笑一边说如果真的伤到要包成这个样子估计也活不长了。

学习护理最重要的当然是学会打针吧,打针也是分很多种方式的,在学习了很久的理论课后,真正的操作的确使人紧张又期盼。不同的打针手法,打针的部位,进针的角度,止血带的扎发,消毒时棉签的使用,以及一系列程序的顺序等等,在教员无数次的强调之后早已烂熟于心,可是,真正拿起针来,手真的还是会有些抖的。以往最怕打针的我努力做出一副勇猛的跃跃欲试的姿势,好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勇敢。实习的方法是两个人一组互相给对方打,后来别人问起我最初是怎么学习打针,听说这种方法都觉的很可怕,我当时倒没觉得什么,所有的护士都是从新手开始的嘛,谁都想要百发百中,可是什么不是要熟才能生巧的呢。我和婷婷一组,这是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约好的搭档,最重要的因素当然是我真的害怕打针,而婷婷当兵前在亲戚家开的诊所工作过一段时间,打针是早就学会了的,这样我就不必担心遭到可怕的第二针了,而她呢,看在我们两人情谊的份上也勇敢的把自己送给我当了试验品。

实习的那天,教员带了一大堆的注射器和一大瓶葡萄糖,再次嘱咐程序后便一组一组的亲自指导操作了。每一组操作时其他人就在旁边围观,教员会做简单的评价和指导,也告诫其他同学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终于轮到我,我努力让自己放松心态,绑好止血带,消毒,拿着小小的针头狠下心扎了进去,针头居然很顺利的扎进血管,看到回血的一刹那间,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后来我想,大概就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不那么怕见血和打针的吧。

除此之外我们还学习了测血压,测心跳等基本的医学操作,甚至还学习了极其浅显的中医,体验了一下针灸和拔罐。针灸当然是学不会的,但拔罐却是很易学的,这些东西,现在都有些忘记了,可是想想那时候学习这些东西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好像不断在体验一些新的东西,让人充满好奇又难忘。

在基地学习的知识让我们这些女兵有了初步的能力履行一名军队卫生员的职责,也让我们掌握了很多医学的基本常识。就像很多人说的,医学是让人受益终生的科学,即使简单的学习也会对自己和身边的人有所帮助。我曾想象,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战争,我一定会去前线用自己的双手去救护那些为祖国负伤的战友们。后来2008年,汶川的地震,那时候也真的好想去那里贡献点自己微薄的力量,总想着,能为别人做点什么是件快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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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5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意外邂逅

实习一个月归来,忙碌的一个月,忽然想暂停回忆写写近来发生的事情。在实习期间居然邂逅了以前当兵时候的一个战友,让我意外又惊喜了很久,忆起共同的往昔,分外怀念。

那天我们去参观一处目标,因为部队的一些保密和安全规定,要做政审和安检。到达目的地,我们先是坐在大客车里等待。天气有点多云,冷冷的,坐在窗边等待的我忽然觉得刚刚经过的那张面孔似曾相识。他走到车前与我们的带队教员交谈,手里拿着本子,看来正是负责给我们做安检的工作人员。我看清他的正脸,居然真的是多年前的战友。看他的样子变化并不很大,不过已经是上尉军官了,多年未曾联系,我在怀疑他是否也会认出我呢。我们下车站队后,按照惯例点名字,点到我的名字,我答“到”时看到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猜他也一定认出我了吧。后来他和另一个军官一起用安检仪给每个人做安检,轮到我时,我对他笑笑说,你在这里工作了啊,他也抬头对我笑,说,真的好巧,居然遇到。然后便是擦肩而过了。

没想到后来他居然打我们教员的电话找到我,说,多年未见,既有缘遇到一定要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

想起初识他是在我当兵的第一年,那时候的他刚刚军校毕业,还带着学员肩章,满脸的青涩。一次演讲比赛,我做女主持,他便是我的搭档。他大概没做过这样的工作,加上是初来乍到,总是很生涩到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的样子。彩排时总是被领导批评,要么是台词读得没感情,要么就是退场时没有给女主持让路,要么就是说表情太不自然。他就总是谦虚地说,好好。正式主持的时候一路倒是还很顺利,可惜最后还是出了问题。结束语的时候,他的麦克风忽然没有声音,他有点不知所措,放下话筒直接念了台词,我一见这样,只好也不用话筒念了台词。结束后,领导批评他说,话筒没声音你就等一下再念嘛,干嘛那么急。

私下里倒是相处得很好,他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很精神的样子,青涩和腼腆的感觉从眼神里直接投射出来,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喜欢那种纯朴而真实的人吧,没有经历太多的人那种老练和城府。

再次遇到是大概两个月以后,十二月份,新老兵交替的时候,我被派到新兵连集训,准备带即将到来的新兵。我是十五班的班长,他是二排的排长兼任五班的班长,也是当时新兵连众多班长中我唯一认识的一个。那个时候其实我也是很无知青涩的,我们部队没有女士官,我是刚刚成为第二年兵就被派来带兵的,加上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在医院工作的,部队的很多工作我都不懂,作为新兵连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女班长,我常常觉得自己也还是个新兵。看到也还青涩的他不仅要开始管理一个排的新兵手下还有几个兵龄比他长了好几倍的班长觉得挺有意思的。还记得那时训练前各排值班员要向值班的排长报告,有一次我一紧张报错了,他就很善意地对我笑,我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三个月的带兵生活,遇到很多事情,让我收获了以往二十年都没有得到的成长,我常想,与我相似的他会收获什么呢。新兵连解散的时候,我找这些共事三个月的班长留言留念,他的字迹倒是清秀的,大概写着相聚如烟花短暂却是缘分吧,送的照片有点模糊,他还歉意地笑着说这是能找到的唯一一张单人照片了。

下连后就很少联络了,只是在他带战士到医院看病的时候偶尔见过两次,再后来没多久我便考上军校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我甚至几乎很少想起他,只觉得那是属于过往的人,大概从此再也不会遇见。

意外的邂逅,我们一起聊了很久,因为共同的记忆都来自各自军旅生涯的初始,因此觉得分外的珍贵和亲切。我说你看你都是一毛三啦,当年认识时你还是学员新毕业呢,他笑着说,你现在马上就是当年的我啦。他讲起当年,说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出了很多笑话,但是很怀念那段时光,还说我走的那时候,刚巧他外出驻训,回来就听说我已经考了军校走了。安检那天先是看到名单上我的名字就很惊讶了,没想到这样巧能遇到。

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茫然,举手投足间都开始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吃饭时会很绅士的给我夹菜倒水,然而,看他怀念从前时偶尔停留的目光,看他的笑容,依旧是个善良而朴实的男子吧。

离开时,发短信告别,他打电话过来,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是我喜欢的一个词,我想人生就是这样的神奇吧,一些人,你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然而某一天,他会忽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有一些人,你总以为还会再见,甚至无法想象生活中忽然没有他将是怎样的情形,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也许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回忆,再也不见。

想着他当年的青涩模样,四年后再见,就仿佛看见一个男人,一个军人的成长。《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面说女孩永远比同年龄的男孩成熟,而女孩的成熟是男孩招架不住的。有时候的确会觉得身边的男生有那么点小小的幼稚,然而,忽然觉得,军队真是个让人成长的地方。

实习间隙,得空去看以往的同窗好友。坐着地铁穿行过城市的下方,我的一身迷彩服作战靴似乎有点显眼,余光中总看有人拉拉旁边人的衣角说,看,女兵。不自觉的也有那么点小小的骄傲,因此也会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会有人说,女兵的素质也不过如此。有时候想,女兵,对于很多人来讲还是只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多些吧,有点好奇,有点神秘。可对于我来讲,军人,似乎真的渐渐成为一种职业,一种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我是一名女兵,短发,素颜,军装,然而,其实,除去这些,很多时候,我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爱武装也爱红装,向往留一头长发,喜欢漂亮的衣裳,爱打扮,爱浪漫,也会有时候不那么勇敢。

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我也将告别最后的校园时光,尽管军校的生活与地方大学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别,然而,校园的生活终究是简单而安静的,面对未来,有很多的期盼,也有些许的担忧,生怕未来没有自己预想的美好,生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从事即将承担的工作。有时候也会有点小小地羡慕地方大学毕业的学生可以自由地为自己选择一个未来,而我,未来工作的城市,岗位,具体的工作,能为自己选择的真的不多吧,然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抵就是如此吧。即将毕业的所有同学们,祝你们都有很美好的将来,一起加油吧。时光,总会教会我们成长,只是,很多东西,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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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10 15:5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故事继续

在基地训练一直到七月末结束,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却是我们这些当兵的女孩印象深刻的一段记忆。前几日上网偶尔遇到那时住在我上铺的遥遥,激动得不行,一起聊了很久。我们在培训结束后只见过一面,因她的家恰巧在我当兵所在的城市,在我第二年带兵时,她正好有机会回家几日,特地跑到新兵连看我。因为那时候都不用手机,上网就更少,也便很少有联络了。她后来又签了一期士官,算起来也刚刚告别部队一年多吧,我们到彼此的空间里看对方的照片,现在的她留了长发,衣着时尚,笑容开朗,爱情甜蜜,是个幸福的姑娘。她的空间置顶的第一篇文章是在08年11月写的,大概还没决定签士官的时候吧,很朴实的语言,回忆军旅生活的点滴,想着即将离开,无比眷恋。我想所有穿过这身军装的人都会了解,当摘下所有的军衔,想着以后再也不能穿这身戎装,那是怎样的心情。遥遥对我说,现在想起当兵的日子,觉得那是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空间里有几张她列兵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她头发很短,人也长得高大,加上东北女孩爽朗热情的性格,让人总想用一个“帅”字来形容她,不像如今,早已是可人的小女人模样。说实话,总觉得当兵时的女孩真的算不上漂亮,即使长得好看也禁不住那一副短发素颜的装扮。记得我们大学开晚会,彩排的时候,附属幼儿园的女老师们来彩排舞蹈,那各式各样的装扮,直发,卷发,长发,短发,各种类型的衣着,各种风格的妆容,看得我们几个军校女生像是进了大观园一般,只觉得自己真的担不上“女人”二字。我的好多战友退伍了,工作了,再见时都已出落成了美女,就像大家都说的,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是,我总是觉得当兵时候那种独有的气质和感觉是多么的珍贵,没有女人的温婉和妩媚,却简单,英姿飒爽。我曾对朋友说,我多么感谢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活,不然,现在的我也一定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最平凡的一个女孩,没有一点独特的地方。

看到一张我们那时候大合唱的照片,特别亲切,我想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军歌的吧。新兵连的时候学过不少的军歌,不过那时候女兵少,我们都是跟着男兵一起学,当然都是适合男生吼着唱的那种。在基地的时候,各个部队的女兵集合在一起,也将各个部队学过的军歌汇集到了一起。关于女兵的歌一下子就学了好多,像《女兵谣》《军种姐妹》《女兵进行曲》《潇洒女兵》都是我们喜欢的。后来,基地举办合唱比赛,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特别多的热情,本来六七十个女兵的集体向心力就不是很强,加上本来学习生活就比较忙碌,练习还常常占用我们的休息时间甚至珍贵的周日,队长还常常喜欢疲劳战术引发了大家的逆反心理。

记得第一次彩排的时候,表现得真的糟透了,在各个整齐的男学兵队伍比照下,我们上台下台队伍混乱,歌声声音也很小,我们都灰心地觉得一定要成倒数第一名了。后来,队长为此特意请来了一个专业的声乐老师,彻底地扭转了局面。我已经不记清这个老师姓什么了,大概姓李,可是我记得他身上的那种热情。我们重新编排了队形,加了简单的动作,我们的教导员还特意亲自录了一段朗诵加在前面。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老师感染给我们的那种热情吧,他亲自指导我们每一句歌词的唱法,分了声部,还根据女生声音的特点把最后一句歌词提了声调,对指挥更是多加指点。大家齐心协力,二次彩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我们女兵队进步很大,我们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正式比赛的那天,我们是倒数第三个出场,男兵队有几个表现得真的很好,分数也很高,我们都有些紧张。上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尽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吧,每个动作,每个音调,我都觉得那歌声真的分外的嘹亮,就好像整个会场都回荡着我们的声音。掌声雷动。我们最终得了第一名,虽然比第二名的男生队高的分数不算多,可是无论是评委,领导,还是其他的队干部都一致称赞我们的表现。我们更是高兴得不行,结束后拉着我们的老师一起留下了这张照片。

后来特别有缘的是,我考上军校后,居然遇到当年也曾同在这个基地学习的一个男兵,我们在同一个班,学同一个专业。他在培训时是另外的专业,在那么多的男兵中我几乎没什么印象,可他居然认出了我。在他那里居然还留存了这张我们合唱时的大合照。当时看到这张照片,心里觉得这也算是历史性时刻的见证吧。

我那时候专门写了一个歌词本,认真整理了所有学过的军歌。也是那时候起,开始很喜欢听一整个队的男兵唱军歌。记得当时楼下有个队唱《咱当兵的人》,分了声部还加了副歌,真的是特别的好听。每次他们路过我们窗前都会受到我们班战友的交口称赞。还有《蓝色的歌》《机场的夜晚》《送你一枚小弹壳》《当那一天来临》等等,旋律和歌词都很好听,我们虽没学过,天天听男兵唱竟也学会了。还有那一首《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算是经典的军歌吧,本是男兵唱给女孩的歌,我们却是特别的喜欢。记得歌唱比赛的时候,那支男兵队唱得特别深情,要知道一个男兵队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上百个男兵深情的歌唱,真的震撼又感人,让我真切感受到了“铁血柔情”四个字。

和我们一起上课的男卫生兵学兵队当时唱的是那首《送你一枚小弹壳》,比赛前,每次下课走队列时他们都会唱,越听越觉得好听,可惜,这些家伙不争气,比赛连名次也没有得到。说起和我们一起上课的这些男卫生兵,我们真是哭笑不得的。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些学医的男兵总是比基地里的其他男兵队伍要散漫些,更文气,也让我们觉得不那么有男子汉的大气。当时基地几千个男兵,只有他们整天和我们这些为数极少的女兵一起上课,说句实话那也是让无数人艳羡不已的呀,可是他们却偏偏最喜欢和我们计较。记得那时在大阶梯教室上课,我们女兵坐在中间,他们分两组坐两边靠窗的位置,天冷的时候反而喜欢开窗户,把我们冻得要命。让他们去关窗,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甚至开得更大,双方经常因此小有争吵,现在想想,还真是孩子气十足。还有基地的篮球比赛,非要我们去给他们去做啦啦队,我们不计前嫌倒是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加油,可惜那么多场比赛下来,居然一场也没有赢过,被我们私下里嘲笑过不知道多少回。还有一次,大课间的时候,因为一些小摩擦吧,和在上外场课的消防男兵起了冲突,好像被人家收拾得不轻呢。后来和现在成为我同学的那个男生谈起此事,他说那个就是他们队,我笑了半天。如今想想,这些小小的琐事,颇有些小儿女的情怀,凌乱而微不足道,却让回忆中的那段生活变得生动而鲜活。

其实,生活都是由很多微小的细节编织而成的吧,有些事情无法评说其是好还是坏,它只是真实地存在着,因为存在而变得具有属于它自己的意义。不论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人生,伟大的人,或者如我般平凡的人,我们的生活都不是想象中那样可以用伟大或平凡来形容,而是由无数真实的小情节拼凑起来,伟大也会有晦暗的时刻,平凡也会有闪光的片段,我写我的故事,而你心中,也一定有属于你独一无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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